我把部队发的军用挎包寄回家,那个灰绿色帆布包,粗粝结实,连我都觉得硬朗。
可母亲收到后,却总抱怨它“磨肩”,像是背着一块沉重的石头。
直到挎包的包带在一次争执中彻底断裂,母亲才在碎裂的内衬里,颤抖着摸出了一张叠得板正、泛黄的纸——那上面印满了密密麻麻、我从未见过的旧式加密电报。
01
陆景川退伍已经半年了。
从边境部队回到这座南方小城,生活节奏慢得让他有些不适应。
他寄回家的那个军用挎包,是部队配发的新款,帆布厚实,防水耐磨,他本意是想让母亲柳静秋用来装买菜的零碎东西,方便实用。
"妈,这包结实,比你那个布袋子好多了。"陆景川是这么说的。
母亲柳静秋今年五十出头,为人勤俭,但性格温和。
她收到挎包时,眼睛里带着儿子退伍回家的欣慰,但手触碰到那硬挺的帆布时,却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"嗯,是结实。"她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,将挎包收了起来。
起初,她确实经常背着它。
去菜市场,去公园散步,甚至去社区医院拿药,都挎着那个灰绿色的包。
可没过多久,陆景川就发现母亲的举动有些奇怪。
"妈,你这包带子是不是调得太紧了?"
那天,陆景川看到柳静秋从外面回来,肩膀勒出了一条红印。
他走过去想帮她松一下搭扣,结果母亲猛地后退了一步,避开了他的手。
"不用你管,就这么背着习惯了。"柳静秋的语气有些生硬。
陆景川愣了一下。
母亲很少对他这么不耐烦。
"紧了会磨肩,帆布粗,容易磨破皮的。"他坚持道。
柳静秋把挎包从肩膀上放下来,放在沙发上,动作略显僵硬。
"我刚才就是不小心,没调好。没事,景川,你别操心这个。"她说着,赶紧转移了话题,问起他准备找工作的事情。
陆景川虽然觉得奇怪,但也没多想。
他只当母亲是节俭惯了,觉得是部队的好东西,不舍得改变原样。
然而,随后的日子里,母亲抱怨"磨肩"的频率越来越高。
有一次,陆景川半夜起来喝水,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。
母亲正坐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那个军用挎包。
她没有背,而是将包放在膝盖上,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包的边缘和背带。
她脸上的表情,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凝重,带着一种深深的忧虑和疲惫。
"妈,这么晚了,你不睡?"陆景川轻声问道。
柳静秋像是被吓了一跳,身体猛地一颤,赶紧把挎包抱在了怀里,用身体挡住了包的正面。
"哦,景川,你醒了。我……我就是看看这个包,有点不习惯。"她解释道,声音有些沙哑。
"不习惯就别背了,我给你买个新的。"陆景川走过去。
"不用!"柳静秋提高了一点声音,语气又恢复了生硬,"这个挺好的,我就是觉得帆布有点硬,磨肩。"
磨肩。
又是磨肩。
陆景川看着她紧紧抱住挎包的样子,心里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。
这已经不是简单的"不习惯"或者"帆布硬"能解释的了。
这个挎包,仿佛藏着什么秘密,而这个秘密,正在无形中压迫着他母亲的神经。
他知道,这个挎包是部队发的,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日常物品,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他临走前还特意检查过,确定没有遗漏任何机密文件。
那么,母亲到底在害怕什么,或者说,在守护什么?
陆景川决定悄悄观察母亲一段时间。
他发现,母亲每天都会把挎包仔细检查一遍,尤其是包带连接处和内衬,好像在确认什么东西是否还在。
这种小心翼翼,甚至有些神经质的举动,让陆景川确定,问题一定出在那个挎包上。
02
柳静秋对这个挎包的执念,让陆景川想起了他的父亲魏东流。
魏东流在陆景川十岁时就去世了,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,带走了这个沉默寡言却疼爱儿子的男人。
父亲是本地一家机械厂的普通工人,生活简单,除了偶尔参加厂里的篮球赛,几乎没什么爱好。
在陆景川的记忆里,父亲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,身上带着机油味。
然而,在父亲去世后整理遗物时,陆景川发现父亲的遗物少得可怜,除了几件旧衣服,就只剩下一本泛黄的《新华字典》和一张早已过期的厂牌。
母亲当时表现得非常平静,甚至平静得有些反常。
她快速地处理了父亲所有的物品,没有给陆景川留下太多怀念的机会。
陆景川曾问过母亲,父亲有没有什么特别珍视的东西。
"没有,你爸就是个普通人,他没有秘密。"母亲当时是这么回答的。
现在,看着母亲对待这个军用挎包的态度,陆景川忽然觉得,也许父亲的事情,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那个挎包,是军绿色的,带着部队的风格。
而父亲,似乎和部队毫无关系。
陆景川开始尝试从侧面打探。
"妈,你觉得这个挎包的颜色怎么样?"一天晚饭后,陆景川随意问道。
柳静秋正在收拾碗筷,闻言手顿了一下:"颜色?就那样,部队的东西,都是这个颜色。"
"我以前有个战友,他说这种帆布,以前是用来做军需品的。那种很老式的,以前打仗时候用的。"陆景川故意提起。
柳静秋的手指紧紧捏住了碗边,没有看他。
"哦,是吗?现在科技发达了,都是新材料了。"她回答得很快,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"对了,妈,你以前认识军人吗?"陆景川抛出了一个更直接的问题。
"景川,你到底想问什么?"柳静秋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惕。
她放下手中的碗,转身看着儿子。
"没什么,就是随便聊聊。我看你对这个挎包这么上心,觉得奇怪。你以前不是说,你嫁给爸之前,很少出小城吗?"
柳静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她努力保持镇定:"我是很少出城。但谁说不认识军人?你舅舅的邻居,以前就是个老兵。"
这个回答滴水不漏,但陆景川知道,母亲在撒谎。
她的身体语言,她的眼神,都出卖了她。
她不是在说谎,她是在躲避。
那一天晚上,陆景川再次失眠。
他躺在床上,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母亲抱着挎包时的警惕模样。
他开始思考,如果这个挎包里真的藏了什么东西,它会藏在哪里?
军用挎包结构简单,内衬、外兜、主袋。
如果是一张纸片或者小物件,最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,一定是夹层。
第二天,陆景川趁母亲出门买菜,悄悄走进了她的房间。
挎包被放在床头柜上,像一个沉睡的野兽。
陆景川小心翼翼地拿起挎包,用手指沿着内衬和外层帆布之间的缝隙摸索。
很结实,没有明显的松动。
他沿着包带接口的位置按压,那里有一层额外的加固线。
他注意到,其中一个角落的线头似乎有些松动。
就在他准备拿出剪刀,进一步检查时,楼下传来了母亲的脚步声。
陆景川迅速将挎包放回原位,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房间。
"景川,你刚才在找什么?"柳静秋的声音从客厅传来。
陆景川心头一紧,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的?
"妈,我刚才口渴,出来找水喝。"
柳静秋没有再追问,但陆景川知道,她已经起了疑心。
他必须找到一个"合理"的理由,让这个挎包彻底暴露秘密。
03
机会来得比陆景川预想的要快,也更加戏剧化。
那天是周末,母亲提着挎包去邻居王阿姨家送自己做的点心。
陆景川正准备出门找朋友,刚走到门口,就听到楼道里传来母亲的一声惊呼。
他快步冲了出去。
只见母亲正扶着楼梯扶手,脸色煞白,而那个军用挎包,正躺在楼梯间的地面上,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。
"妈,你没事吧?"陆景川赶紧上前扶住她。
"没事,就是脚滑了一下。"柳静秋喘着气,赶紧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。
她首先捡起的,不是那盒点心,也不是钥匙和钱包,而是挎包本身。
陆景川注意到,挎包的背带和包体连接处,已经彻底断裂了,粗粝的帆布被巨大的力量撕开,露出了里面的填充物。
"唉,真是可惜了,怎么就断了呢。"陆景川叹了口气,他知道,这是个绝佳的机会。
"妈,你先别动,我来帮你捡。"
他蹲下身,将散落的零碎装回挎包,同时仔细观察断裂口。
那断裂不是正常磨损,而是被某种极大的拉力瞬间扯断的。
帆布包的内层填充物,是一些很薄的棉絮和一层硬纸板。
就在陆景川将包带和包体连接的残片拿在手里时,他感觉到了不对劲。
这个断裂口,比其他地方的帆布要厚实得多。
他用指甲沿着撕裂的边缘刮擦,听到"嚓"的一声,硬纸板下面的东西露了出来。
那是一层极薄的、被缝合在帆布夹层里的内衬。
"景川,快点,回家再说。"柳静秋的声音催促着,带着明显的焦虑。
陆景川抬头看了母亲一眼,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断裂口。
"妈,这个包带断得有点奇怪,里面好像有夹层。"陆景川故作惊讶地说。
柳静秋的身体僵住了,她没有说话,只是死死地盯着他。
陆景川知道,不能再拖了。
他干脆将那块断裂的帆布彻底撕开。
里面的东西,终于暴露在阳光下。
那不是什么棉絮,而是一块被细心缝制在内的、与帆布颜色相近的布料。
布料下,包裹着两个东西:一张折叠得非常整齐的泛黄信纸,以及一张很小的黑白照片。
柳静秋终于支撑不住,她颤抖着,一把抓住了陆景川的手腕。
"景川,别碰!"
但为时已晚,陆景川已经将信纸展开。
信纸很薄,上面不是文字,而是一串串规律排列的数字和字母:
5482 7109 3365 4011 JXQZ KLO P987 T
电报!
这是标准的旧式加密电报格式。
柳静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她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,靠在了墙上。
"妈,这是什么?"陆景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。
他转而看向那张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人,穿着一身旧式的制服,看不出是哪个年代,也看不出具体的军种。
男人面容清秀,眼神却异常坚毅。
最关键的是,这个男人,和他的父亲魏东流,有着惊人的相似。
但又似乎不是同一个人。
"这是谁?"陆景川问。
柳静秋的嘴唇颤抖着,她努力地摇了摇头,声音微弱:"我……我不知道。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。"
"你没见过?那为什么这个包你背了这么久,为什么每次都说磨肩?"陆景川的声音有些激动。
他终于明白了"磨肩"的真正含义——那不是帆布磨皮肤,而是夹层里硬邦邦的纸片和照片,在日复一日的背负中,磨着母亲的心。
04
陆景川带着母亲回了家,把加密电报和照片平铺在桌上。
柳静秋坐在沙发上,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,目光躲闪,就是不肯看桌上的东西。
"妈,你必须告诉我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"陆景川语气严肃。
"我真的不知道。"柳静秋重复道,声音里带着恳求,"景川,你相信我,这个包是你寄回来的,我只是拿来用,我不知道里面夹着什么。"
"一个夹层里的东西,能让你在半年里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检查,甚至在包带断裂时,第一反应是阻止我拿出来?"陆景川反问。
他拿出手机,给那张黑白照片拍了张照。
"妈,你再仔细看看这张照片。这个人,是不是很像我爸?"
照片上的男人,脸部的轮廓,尤其是眉宇间那种内敛的英气,和陆景川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父亲,有七八分的相似。
柳静秋终于抬起头,目光落在了照片上。
她的眼神复杂,有恐惧,有怀念,更有深切的痛苦。
她伸出手,指尖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,然后迅速缩回。
"不,不像。你爸是魏东流,他只是个工人。这个……我猜是部队里的人,可能跟你一个团的战友,不小心遗留在包里的。"她试图用一个最合理的解释来搪塞。
"如果是战友,会用这种方式藏在夹层里吗?妈,你难道没发现,这个挎包根本不是我寄回去的那个!"陆景川忽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细节。
他寄回去的挎包,是新式材料,虽然也是军绿色,但帆布纤维和搭扣设计,都比桌上这个要新潮得多。
而眼前这个,帆布粗糙,缝线老旧,明显是几十年前的款式。
"你什么时候把它换了?"陆景川的心脏猛地收紧。
柳静秋的眼泪终于决堤,她捂住脸,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"我……在你回来之前,在你寄包裹之前,我就已经有了一个。"她断断续续地说。
"你有一个军用挎包?从哪里来的?"
柳静秋擦去眼泪,抬起头,眼神中充满了挣扎。
"那是……你爸留给我的。"
这个回答,像一道惊雷,劈开了陆景川心中所有的疑问。
"爸?你不是说他没有遗物吗?"
柳静秋深吸一口气:"他有。但不能让你知道。你爸……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工人,景川。"
她指着桌上的旧式挎包:"这是他当年留下来的,他让我保管好。他说,如果有一天,这个包带断了,或者包体彻底破损了,才能打开夹层。"
"为什么?"
"他说,那是他留下的,最后一条线索。"
陆景川看着那串数字和字母,心跳加速。
"所以,这个包你一直藏着,直到我寄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回家,你才把这个旧的拿出来,假装是我寄的?"
"对。我怕你发现了问东问西,也怕你发现我一直在用它。"柳静秋声音带着哭腔,"我每天背着它,就是在等一个信号,等一个……它彻底不能再用的信号。"
"信号?"
"我也不知道。你爸只说了,如果包带断裂,就是‘开始’。"
陆景川感到一阵眩晕。
他的父亲,一个普通工人,竟然藏着一个秘密军用挎包,里面有加密电报,还设置了"包带断裂"这种诡异的触发机制。
他拿起那串电报:"妈,这上面的数字和字母,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?"
柳静秋摇摇头:"我不知道,我没敢看。我甚至不知道电报是做什么用的。我只知道,这是你爸用生命保护的东西。"
陆景川意识到,他现在面对的,不是一个简单的家庭秘密,而是一场跨越几十年的悬案。
他必须搞清楚这串电报的含义,以及照片上那个与父亲相像的男人到底是谁。
他首先想到的,是找一个懂加密电报的人。
陆景川在部队时,虽然不是通讯兵,但也学过一些基础的保密知识。
他知道,这种旧式的加密电报,往往采用的是最原始的"密码本"或者"字母移位"法。
他立刻在手机上搜索了所有能找到的,关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军方加密电报的资料。
但信息太少,而且大多是模糊的介绍。
他需要一个真正接触过那个时代加密技术的人。
陆景川想起他退伍前,指导员曾经给过他一个老通讯兵的联系方式。
"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关于老式通讯的问题,可以找这个人。他叫顾青柏,虽然退休了,但脑子比我们都灵光。"
陆景川赶紧翻出那个号码,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很久,才被接通。
"喂,哪位?"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沙哑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。
"顾老前辈您好,我是陆景川,是您以前指导员的兵。我现在遇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,想请您帮忙。"陆景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来意。
顾青柏沉默了几秒:"哦?棘手的问题?你小子,别是惹了什么麻烦吧?"
"不是麻烦,是关于一份旧式加密电报。我拍了照片,想请您看看,能否帮忙解密。"
顾青柏似乎对"旧式加密电报"这个词很感兴趣。
"电报?发过来我看看。"
陆景川立刻将电报和那张黑白照片,一同发了过去。
05
顾青柏那边足足沉默了五分钟。
陆景川和母亲坐在客厅里,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。
"喂?顾老前辈?"陆景川小心翼翼地问。
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"小陆啊,你这东西……是从哪儿来的?"顾青柏的声音,已经完全变了,不再是刚才的轻松,而是带着一种极度的严肃和警惕。
"是我父亲的遗物。"陆景川没有隐瞒。
"你父亲叫什么名字?"
"魏东流。"
电话里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。
"魏东流……"顾青柏的声音仿佛在咀嚼这个名字,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。
"前辈,您认识他?"
"我……"顾青柏犹豫了一下,"我认识一个,但不知道是不是你父亲。你把那张照片放大一点,再发给我看看。"
陆景川立刻照做,将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部特写发了过去。
不到一分钟,顾青柏的声音再次传来,这次带着明显的颤抖。
"是他……真的是他!魏东流!"
陆景川的心脏猛地一跳,他看向一旁的母亲,柳静秋也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。
"前辈,您能告诉我,他到底是谁吗?他不是个普通工人吗?"
顾青柏的声音压得很低,似乎在警惕周围有人偷听。
"小陆,你听我说。你父亲……他不是你以为的普通工人。他是我们当年执行‘寒鸦’任务的秘密情报员。"
"寒鸦?"
"对,这是他的代号。他当年负责一项绝密的保护任务,代号‘雪松’。但是,他失踪了,所有人都以为他牺牲了,档案也被彻底封存,对外公布的身份就是意外身亡的普通工人。"
陆景川的脑子嗡嗡作响,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。
"那这份电报呢?它是什么意思?"陆景川急切地问道。
"这份电报……这是当年任务失败后,他发出的最后一份紧急求援信号。"顾青柏的声音无比沉重,"上面的数字和字母,是组合加密,需要特定的密码本才能解开。不过,我记得当年的加密特征,让我试着破译一下。"
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翻动纸张的声音,顾青柏显然是在寻找什么旧物。
"5482 7109……这组数字,是对接码。"顾青柏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,"如果我没记错,这指代的是一个时间点和一个地点坐标,‘雪松计划’最后一次联络的地点。"
"地点在哪里?"
"等等,我正在对照密码本……"
顾青柏的声音忽然变得模糊,紧接着,电话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干扰声。
"喂?顾前辈?您说什么?地点在哪里?"陆景川大声问道。
"是……是‘东……’"
声音戛然而止。
电话被一股强大的外力掐断了。
陆景川看着手机屏幕,显示"通话结束"。
他立刻回拨过去,但顾青柏的号码,显示为"空号"。
"妈,出事了!他知道我爸的秘密,但他被切断了联系!"陆景川猛地站起来,脸色铁青。
他意识到,这份几十年前的加密电报,并非只是一个纪念品。
它是一把钥匙,开启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,而门后,隐藏着足以惊动某些人的巨大秘密。
有人,在监控着一切。
有人,不希望这份电报被解开。
06
陆景川的心跳得极快,他知道,刚才的电话绝非信号不好这么简单。
顾青柏在透露关键信息时,被人精准地切断了联系,甚至在极短的时间内,将他的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。
这证明,当年针对他父亲的"寒鸦"任务和"雪松计划",并非简单的历史事件,而是一桩至今仍有余波的悬案。
"景川,怎么了?那个老前辈说了什么?"柳静秋也被儿子的反应吓到了。
"他说了,爸的代号是‘寒鸦’,他是一名秘密情报员,他失踪了,而不是车祸身亡!"陆景川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情绪,"这份电报是他的求救信号,里面藏着一个地点。"
"情报员……"柳静秋喃喃自语,眼底的恐惧更深了。
"妈,你早就知道,对不对?你早就知道爸的真实身份!"陆景川看着她。
柳静秋没有否认,她缓缓地点了点头,眼泪再次流下来。
"我嫁给你爸的时候,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。他总是在深夜接听一些奇怪的电话,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语。他让我不要多问,不要好奇。他说,如果他出事了,就带着你好好生活,永远不要提起他的一切。"
"那这个挎包呢?"
"这个挎包,是你爸临走前,亲手交给我,让我藏好的。他告诉我,这是他唯一的‘遗物’,里面有他留给组织的最后信息。"柳静秋颤抖地指着电报,"他跟我说,如果有一天,有人找到我,说出‘雪松’这个代号,我就把包交出去。但这么多年,没人来找过我。"
"所以你一直背着它,直到它自己断裂,作为你爸给你的‘信号’?"
柳静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:"我不知道。我只是觉得,它还在,你爸就还在。我背着它,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重量。可它磨肩,它真的很磨肩啊!"
她终于说出了实话。
磨肩,磨的是她作为情报员家属,日夜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恐惧。
"妈,顾青柏前辈说,电报里藏着当年‘雪松计划’最后一次联络的地点。我们得想办法解开它。"
陆景川再次看向那串数字和字母:5482 7109 3365 4011 JXQZ KLO P987 T
他知道,既然顾青柏能看懂,就说明这种加密方式并非独创。
"妈,爸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数字或者地点的线索?"
柳静秋努力回忆,忽然眼睛一亮:"有!你爸当年,总喜欢看一本很老旧的《山海经》!他没事就翻,还经常在上面用铅笔写写画画。"
《山海经》?
陆景川立刻冲到储藏室,开始翻找。
父亲的遗物已经被母亲处理得差不多了,但那本字典和几本书还在。
在书堆的最下面,他找到了一本封面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《山海经》。
他迅速翻开。
果然,里面夹着一张小小的书签,书签上写着两个手写的小字:"零陵"。
"零陵?"陆景川疑惑。
这是个古地名。
他继续翻动书页,发现书页的边缘,用极细小的铅笔字,标注着一些数字。
例如,在描述"昆仑山"的一页,旁边写着"33"。
描述"弱水"的一页,写着"65"。
"妈,这可能是密码本!"
陆景川将电报的第一组数字"5482"对准书本。
他首先从书本的页码入手。
他发现,当他将电报的数字对应到书页时,页码"54"页,提到了一个古老的方位词:"东"。
电报的第二组数字"7109":71页,提到了"南"。
第三组数字"3365":33页和65页。
33页提到"桥",65页提到"码头"。
"东、南、桥、码头……"陆景川将这些词语写在纸上。
这似乎是一个地点描述!
再看电报的后半段,是字母和数字的混编:JXQZ KLO P987 T
这些字母,显然是拼音缩写。
"妈,爸当年有没有说过,他们组织内部用什么暗语?"
柳静秋摇摇头:"我只听他提过,他们有个代号叫‘老树’。"
陆景川沉思。
如果电报是求救信号,那么它必须包含足够的信息量,告诉组织他们遭遇了什么,以及他们藏匿的物品在哪里。
他忽然想起了那张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的人,和父亲很像,但不完全是父亲。
陆景川再次仔细端详照片,发现照片的背面,用钢笔写着一行模糊的小字:"顾青柏 赠"。
是顾青柏!
他就是照片上的人,是父亲的战友!
"妈,照片上的人,是刚才跟我通话的顾前辈!"陆景川说。
柳静秋震惊地看着照片:"他……他就是你爸的战友?那为什么你爸会用他年轻时的照片,藏在夹层里?"
"可能这张照片,本身就是密码本的一部分!"陆景川灵光一闪。
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电报后半段的字母:JXQZ KLO P987 T
他试着用拼音去解读:
JXQZ:Jiang Xi Qi Zhuang?
不通顺。
Ji Xu Qi Zang?
有可能!
KLO:Kou Ling Ou?
Ke Ling Ou?
陆景川的思路被卡住了。
他需要一个参照物,一个能确定拼音缩写意义的参照物。
他忽然想起,顾青柏在电话里说的第一句话:"这是魏东流的东西!"
魏东流,WDL。
陆景川将电报上的字母,按照魏东流这个名字的笔画数,进行移位。
他将 JXQZ 减去 WDL 的笔画数。
J-3 = G
X-2 = V
Q-1 = P
Z-3 = W
GVPW?
依然不通。
陆景川有些烦躁,他深知,情报员的密码设置,往往与他们的生活习惯和记忆点紧密相关。
"妈,爸有没有什么口头禅?"
"口头禅……他总说,‘一切安好’。"柳静秋说。
一切安好:YQA H。
陆景川将电报中的字母与"一切安好"进行比对。
依然没有明显的关联。
他将电报重新摆好,目光落在照片上。
照片上的顾青柏,穿着旧军装,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。
"妈,爸有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习惯?"
"有!他从来不吃姜!"柳静秋忽然说,"他总说,姜太辣,他受不了。"
姜,辣。
陆景川将 JXQZ 和 KLO 重新拆解:
J X Q Z
K L O
J:姜。
L:辣。
他将"姜"和"辣"代入,尝试解密。
JXQZ。
KLO。
"藏物在,看老欧?"老欧是谁?
陆景川再次看向那张照片。
顾青柏,一个老兵。
KLG?
如果顾青柏是父亲的战友,那么"老顾"的可能性更大。
但电报上是 KLO。
"妈,爸有没有什么亲戚或者朋友,名字里带‘O’的?"
"你爸的本家亲戚,都在北方,很少来往。不过,他有个关系特别好的老邻居,叫欧阳。"柳静秋说。
欧阳!
Ouyang。
KLO!
"妈,爸的意思是:急需藏物在,看老欧阳!"陆景川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。
"老欧阳,他家不是早就搬走了吗?"柳静秋疑惑。
"不是老欧阳这个人,而是老欧阳的家!"
陆景川赶紧回到电报前半部分的数字解密:5482 7109 3365 4011
他将之前解密的地点词汇组合起来:东 南 桥 码头。
这四个词,对应着四个地点。
陆景川知道,父亲当年工作的地方,正是这座小城的东南部。
那里有一条老运河,旁边确实有个老码头。
"妈,老欧阳家,是不是就在那个老码头附近?"
"对!以前他在码头做搬运工,家就在码头旁边,一座废弃的老桥底下。"柳静秋回忆道。
一切都串联起来了!
电报内容解密:
地点:东南部老码头附近,老欧阳的旧居。
行动:急需藏物在。
指令:看老欧。
"爸当年,把东西藏在了老欧阳的旧居里!"陆景川得出结论。
但还有一组数字:P987 T
P:可能是"物品"的拼音缩写。
987:可能是编号。
T:可能是"特"或者"图"。
"妈,爸有没有给你留下过什么与‘987’有关的东西?"
柳静秋摇摇头:"没有。"
陆景川沉思。
如果父亲当年是执行"雪松计划",这个计划的内容是什么?
顾青柏说是"绝密的保护任务"。
陆景川再次拿起照片,注意到顾青柏胸前的徽章。
那徽章的图案很独特,像是一枚雪松。
"雪松计划……妈,如果爸藏的不是文件,而是物品呢?"
柳静秋想起父亲的职业:"你爸是机械厂的工人,他最擅长做精密机械。"
"精密机械?"
陆景川忽然想到了什么。
他拿起那张电报,用手电筒照着。
电报纸很薄,在光线下,他看到了一排很浅的、用针尖刺出来的孔洞。
他将电报纸平铺在白纸上,用铅笔轻轻地描摹。
一个图案浮现出来。
那是一个极其精密的机械零件图纸!
"这才是‘P987 T’的含义!P代表图纸,987是图纸的编号,T是‘特制’!"
"爸当年,藏了一份特制的机械图纸!"
陆景川猛地站起来:"妈,我们必须立刻去那个地方。既然有人在监控这份电报,他们随时可能找到藏匿地点!"
"可是,老欧阳的旧居,早就被拆迁了啊!"柳静秋焦急地说。
"不对,妈。老桥底下的房子,一般不会被拆。就算拆了,地基和地下室还在!"
顾青柏的电话被切断,已经证明他们暴露了。
陆景川必须争分夺秒。
母子二人立刻驱车前往小城东南部的老运河码头。
老码头早已废弃,周围是杂草丛生的荒地。
柳静秋凭着记忆,指引陆景川来到了一片被藤蔓覆盖的旧砖墙前。
"就是这里了,当年老欧阳家,就在这个位置。"柳静秋指着一个半人高的废弃地窖入口。
陆景川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,拨开藤蔓,钻进了地窖。
地窖里充满了腐败的霉味,但结构还算完整。
陆景川根据图纸上的标记,找到了一处与众不同的角落。
那里的砖块,与周围的泥土颜色明显不同。
他用随身携带的军刀撬开砖块,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金属箱!
金属箱上,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——雪松!
"找到了!妈,就是这个!"
陆景川激动地将箱子搬出来。
箱子上了锁,是那种老式的密码锁。
"密码是多少?"柳静秋问。
陆景川看着电报上的数字:5482 7109 3365 4011
他将这四组数字,两两相加:
54 + 82 = 136
71 + 09= 80
33 + 65 = 98
40 + 11 = 51
他试着输入"136809851",密码锁没有反应。
陆景川忽然想到了一个更隐蔽的密码:父亲和母亲的生日。
父亲魏东流的生日,柳静秋知道。
他输入了母亲的生日,接着输入了父亲的生日。
咔哒一声,密码锁应声而开!
箱子打开,里面并非图纸,而是一卷泛黄的丝绸,以及一个密封的录音带!
丝绸上,用古老的文字,写着一段历史记录,赫然是关于一批失踪的国宝文物!
录音带里,传来了他父亲魏东流的声音。
"景川,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,说明你已经长大了。这份丝绸上记载的,是当年我们‘雪松计划’要保护的‘敦煌拓本’的下落。这份拓本,被叛徒‘毒蛇’盗走,他将消息出卖给了境外势力。"
录音继续:"我当年假死,就是为了追查毒蛇的下落。这份电报,是我最后的信号,我已经查明了毒蛇的真实身份,他就在我们身边……"
07
父亲的声音在废弃的地窖中回荡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,敲击着陆景川和柳静秋的心脏。
"毒蛇的真实身份……他就在我们身边……"陆景川重复着父亲的话,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。
柳静秋捂住了嘴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。
她想到了什么,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。
"景川,你爸……他是不是说,毒蛇就是……"
"妈,你先冷静!"陆景川按下了暂停键,他知道,接下来的信息至关重要,必须仔细听。
他将录音带拿到外面,在车里重新播放。
魏东流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疲惫和愤怒:"……毒蛇潜伏得太深,他利用了组织对他的信任,窃取了拓本的藏匿地点,并伪造了我的死亡。我发现,他利用一个家庭关系,为自己做了完美的掩护。"
"家庭关系?"陆景川皱紧眉头。
录音继续:"这个叛徒,就是当年我的联络员,也是我最信任的‘兄弟’。他姓顾。"
陆景川猛地看向那张照片,以及照片背面写着的:顾青柏 赠。
"顾青柏?"陆景川倒吸一口凉气。
"顾青柏,他利用了我的身份,制造了我的‘车祸’。他知道我留有备份线索,所以他一直没有真正收手。他以一个退伍老兵的身份,潜伏至今,等待着这条线索被重新激活。"
陆景川终于明白了顾青柏的号码为什么会变成空号。
顾青柏不是被切断了联系,他根本就是在监控着电报的动向!
他故意留下联系方式,等着那个"信号"出现。
一旦陆景川联系他,他就能掌握解密进度,并在关键时刻介入。
他刚才在电话里假装帮助解密,实际是在套取信息!
"所以,他知道电报的含义,他知道‘雪松计划’,他知道我爸的代号!"陆景川的额头渗出了冷汗。
"可是,为什么他要说‘这是魏东流的东西’?"柳静秋不解。
"这是他的陷阱!他先确认了我是魏东流的儿子,然后假装是父亲的战友,来获取我的信任!"陆景川感到一阵后怕。
如果他刚才透露了更多信息,后果不堪设想。
录音带继续播放,魏东流的声音变得急促,似乎当时的环境非常危险。
"……景川,毒蛇的真名叫顾文涛。他对外使用的名字,就是顾青柏。他利用他‘退伍老兵’的身份,一直在暗中活动。他当年偷走的拓本,藏在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。"
"我查到,他有一个特殊的习惯,他喜欢收集老旧的唱片。"
老旧的唱片!
陆景川立刻想到了顾青柏刚才在电话里,假装翻找密码本时发出的"翻动纸张"的声音。
那根本不是纸张,而是唱片!
"拓本的藏匿地点,一定藏在他的唱片收藏里!"陆景川判断。
录音的最后,是魏东流的一声叹息:"景川,对不起,让你和静秋承受了这么多。我留下的唯一线索,就是那张照片。照片里,顾文涛胸前的那枚雪松徽章,是开启下一个秘密的钥匙……"
录音带到此结束。
陆景川看着那张黑白照片。
顾文涛,也就是顾青柏,胸前别着一枚雪松徽章。
这枚徽章,有什么特别之处?
陆景川再次拿出手机,放大照片。
他发现,徽章的边缘,刻着一圈极其微小的数字。
他用软件对照片进行解析,终于得到了那串微小的数字:820124。
"820124,这是什么?"陆景川思索。
"这是……顾青柏的生日。"柳静秋轻声说。
陆景川感到一阵恶心。
这个叛徒,竟然将自己的生日作为线索,公然地刻在徽章上。
这是一种极度的自信,认为没人能发现。
"妈,我们现在不能惊动他。我们必须找到他藏匿拓本的地方。"
陆景川立刻查询了顾青柏的地址。
既然顾青柏是退伍老兵,社区里应该有登记。
他联系了他在小城工作的战友,很快得到了顾青柏现在的居住地址:东城老家属院 2 栋 401。
陆景川迅速启动了车子,带着母亲直奔东城。
"景川,他会很危险的。"柳静秋担忧地说。
"我知道。但他现在一定以为我被他震慑住了,不会轻举妄动。"
陆景川深知,与时间赛跑,是他唯一的胜算。
如果顾文涛知道他已经解开了电报,他一定会立刻转移拓本。
08
到达东城老家属院时,夜色已经很深了。
老家属院是几十年前的建筑,楼房老旧,楼道里只有昏黄的声控灯。
陆景川和柳静秋悄悄地上了四楼,顾文涛的家门口。
陆景川轻声靠近门,贴着门板听里面的动静。
里面一片沉寂。
"他在家吗?"柳静秋小声问。
"不确定。"
陆景川知道不能浪费时间。
他拿出随身带着的工具,开始撬锁。
作为一名退伍军人,他掌握着一些基本的开锁技巧。
五分钟后,锁芯发出轻微的"咔哒"声,门被打开了。
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和淡淡的烟草味。
陆景川推开门,警惕地扫视四周。
客厅里空无一人。
房间的布置非常简单,家具都是老式的。
最显眼的是靠墙的一排巨大的书架,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老旧的黑胶唱片。
"唱片……果然如此!"
陆景川和母亲立刻开始翻找。
"妈,你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号,或者藏匿痕迹。"
柳静秋颤抖着手,从架子上取下一张张唱片。
这些唱片大多是几十年前的经典老歌,顾文涛的品味很"复古"。
陆景川一边翻找,一边观察房间的结构。
他注意到,书架的底部,有一层很深的木板,似乎比正常的书架要厚。
他敲了敲木板,发出沉闷的实心声。
"妈,可能藏在这里!"
他尝试着推动木板,木板纹丝不动。
"一定是机关。"
陆景川再次回想起父亲的录音:"雪松徽章是钥匙。"
雪松徽章上的数字:820124。
他开始在书架上寻找与这些数字相关的线索。
他看到,在唱片架的右侧,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旋钮,通常用来调节唱片机的音量。
旋钮的旁边,刻着一圈细小的刻度,从 0 到 9。
"这是密码锁!"
陆景川立刻将旋钮拨动到 8,然后 2,0,1,2,4。
只听"咔"的一声轻响,书架底部的那块木板,缓缓地向外弹开,露出了一个幽深的夹层。
夹层里,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体。
陆景川小心翼翼地将油布打开。
里面是一本厚厚的古籍拓本。
拓本的边缘已经泛黄,但上面的文字和图案清晰可见,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。
"敦煌拓本!"柳静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。
陆景川知道,他们找到了一件国宝,同时,也掌握了顾文涛叛变的铁证。
他将拓本抱在怀里,准备离开。
就在这时,客厅的门,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。
"动作倒是挺快啊,不愧是‘寒鸦’的儿子。"
顾文涛,也就是顾青柏,站在门口,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,枪口直指陆景川。
他的脸上,哪里还有刚才电话里的和蔼与警惕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得意。
"顾文涛,你果然是毒蛇。"陆景川将拓本护在身后,沉声说。
"顾文涛?那是几十年前的名字了。"顾文涛冷笑一声,"我更喜欢‘顾青柏’这个身份。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兵,多完美。"
"你为什么要背叛组织?为什么要陷害我爸?"陆景川质问。
"为什么?你以为你爸是英雄?他不过是个死脑筋的蠢货!"顾文涛走进来,反手关上了门。
"那些拓本,价值连城!只有我才能让它们发挥真正的价值!你爸想把它们烂在博物馆里,而我,可以带着它们远走高飞,享受荣华富贵!"
他看到了陆景川怀里的拓本,眼神瞬间变得贪婪。
"把东西放下,小陆。看在你爸的面子上,我可以让你和你母亲活下去。"
"你伪造了我爸的死亡,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吗?"
"你没有选择。你以为我真的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退伍军人吗?从你给我打电话的那一刻起,我就知道拓本的藏匿点暴露了。"顾文涛得意地笑起来。
"你切断电话,就是为了引我过来?"陆景川这才明白。
"没错。我给了你一个地点,让你去解密。你果然上钩了。我就是要你找到拓本,然后人赃俱获!"顾文涛举起了手中的枪,"现在,把拓本交给我,我就放你们走。"
"你拿了拓本,怎么走?"陆景川拖延时间,大脑飞速运转。
"我的买家,已经等不及了。他们会安排我离开这里,享受下半生。"顾文涛眼中充满了狂热。
"顾文涛,你跑不掉的。我进来之前,已经通知了我的战友。"陆景川虚张声势。
顾文涛大笑起来:"别骗我了,小陆。你连你爸是情报员都不知道,怎么可能知道联系谁?你唯一的联络人,就是我这个‘老兵’!"
他向前走了一步,枪口更加稳定。
"最后一次机会,把拓本放下!"
陆景川知道,不能再拖了。
他猛地将拓本抛向柳静秋:"妈,拿着它,跑!"
柳静秋虽然惊恐,但本能地接住了拓本,转身就朝门口冲去。
"想跑?做梦!"
顾文涛立刻开枪,子弹擦着柳静秋的耳朵飞过,打在了门框上。
趁着顾文涛开枪的瞬间,陆景川猛地扑向了顾文涛!
09
陆景川和顾文涛扭打在一起。
顾文涛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,虽然保养得不错,但体力上远不如陆景川这个刚退伍的特种兵。
然而,顾文涛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员,身手敏捷,招招致命。
陆景川死死地抓住顾文涛持枪的手腕,将枪口抬向天花板。
"砰!砰!"两声枪响,子弹射穿了天花板,灰尘和石块哗啦啦地落下。
柳静秋趁机打开门,冲了出去。
"别想跑!"顾文涛怒吼着,试图挣脱陆景川的束缚。
陆景川一记肘击,重重地砸在了顾文涛的肋骨上。
顾文涛吃痛,手一松,手枪掉在了地上。
陆景川立刻冲上去,想去抢枪。
但顾文涛抢先一步,他没有去捡枪,而是猛地扑向了书架,他知道,里面还有他留下的最后底牌。
他拉开一个隐藏的抽屉,从中掏出了一把匕首。
"你以为你赢了吗?我不会让你们活着走出这里的!"顾文涛眼中布满了血丝。
陆景川看准时机,一脚踢飞了地上的手枪。
匕首带着寒光,向陆景川刺来。
陆景川躲过,同时用格斗术中的擒拿手,反扭顾文涛的手腕。
顾文涛发出一声惨叫,匕首掉在了地上。
陆景川将顾文涛按倒在地,用膝盖顶住他的背部。
"说!你把拓本卖给了谁?"陆景川厉声问道。
顾文涛挣扎着,嘴角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:"卖给了谁?你很快就知道了!我今天就算死,也要拉着你垫背!"
他猛地一侧身,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遥控器,按下了上面的红色按钮。
"轰——!"
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房间角落传来!
顾文涛在房间里布下了炸弹!
陆景川意识到,顾文涛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。
他顾不得顾文涛,猛地冲向柳静秋逃离的方向。
"妈!快跑!"
爆炸产生的冲击波,将客厅的窗户玻璃震得粉碎。
浓烟滚滚,火舌瞬间吞噬了书架。
陆景川冲出房门,发现柳静秋正站在楼梯口,被眼前的爆炸惊呆了。
"快!走!"陆景川拉着母亲,快速冲下楼梯。
楼道里的声控灯被震得闪烁不定,整栋楼开始陷入恐慌。
就在他们跑到二楼时,陆景川看到,顾文涛竟然也从浓烟中冲了出来,他身上带着血迹,但眼神凶狠,手里再次抢回了那把手枪。
"别想跑!把拓本留下!"
顾文涛对着陆景川的腿部连开两枪!
陆景川侧身躲过,他知道,不能再跑了。
"妈,拓本藏好!快去找我的战友!"陆景川将柳静秋推向楼下,自己转身冲向顾文涛。
"今天,我们做个了断!"
陆景川赤手空拳,但动作迅猛。
他一个飞扑,再次将顾文涛扑倒在地。
顾文涛手中的枪再次脱手,滑向了楼梯的角落。
两人在楼梯间滚作一团,拳头和膝盖的撞击声不绝于耳。
顾文涛毕竟是老情报员,他用尽全身力气,挣脱了陆景川的控制,冲向了角落里的手枪。
就在他即将够到手枪的瞬间,楼道里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。
"不许动!警察!"
几名身穿便衣的特警,冲上了楼梯。
陆景川松了一口气。
他知道,柳静秋成功了。
她带着拓本找到了他的战友,并报警了。
顾文涛见大势已去,眼中闪过一丝绝望。
他猛地抓起了地上的枪,不是对着警察,而是对着自己的太阳穴!
"我不会被你们抓住的!"
"住手!"
特警们立刻开枪,子弹击中了顾文涛的手腕。
手枪应声落地。
顾文涛发出了痛苦的嚎叫,随后被特警们控制住。
陆景川扶着墙站起来,看着被制服的顾文涛。
"你逃不掉的。"陆景川冷冷地说。
10
顾文涛的落网,让这起尘封几十年的"雪松计划"叛变案,终于水落石出。
那份敦煌拓本,被安全地送回了国家博物馆。
陆景川和柳静秋作为重要证人,接受了详细的问询。
在警局里,陆景川见到了他的战友,他才知道,柳静秋在逃离火场的瞬间,并没有慌乱。
她冷静地拿出手机,拨通了陆景川战友的电话,并说出了"雪松"和"寒鸦"两个代号。
"你妈,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和聪明得多。"战友拍了拍陆景川的肩膀,"当年你父亲,一定也是看中了她的这份沉稳。"
柳静秋坐在休息室里,看着窗外,眼神中带着一种释然的平静。
"妈,对不起,让你承受了这么多年。"陆景川走过去,轻轻抱住了她。
"不,景川。你爸当年让我保管这个秘密,就是希望有一天,能有人把它揭开。我只是完成了你爸的嘱托。"柳静秋轻声说。
"你爸的‘磨肩’,终于可以放下了。"
陆景川看着母亲,心中充满了敬意。
这个看似普通的家庭主妇,为了丈夫的秘密和国家的宝藏,默默承受了巨大的压力。
在后续的调查中,顾文涛供认了所有的罪行。
原来,他当年一直嫉妒魏东流受到组织的信任,并被金钱诱惑,盗走了拓本。
他伪造了魏东流的死亡,并利用自己联络员的身份,将所有线索指向了"意外事故"。
而那份加密电报,是魏东流在发现顾文涛叛变后,用自己独特的密码本发出的最后求救信息,但这份信息,在当年就被顾文涛截获并压下。
魏东流当年没有死,他知道自己暴露了,选择假死脱身,并将最重要的线索——旧式军用挎包和加密电报,交给了妻子。
他知道,顾文涛一定会认为,这份电报是无解的死信。
魏东流在随后的十几年里,一直以假身份潜伏在外,继续追查顾文涛的罪证。
直到几年前,他才因病去世,但他留下的这份线索,最终由他的儿子亲手解开。
"爸他,一直都是英雄。"陆景川看着那张黑白照片,心中充满了骄傲。
照片上,年轻的顾文涛戴着雪松徽章,他以为自己掌握了所有秘密。
但他不知道,那枚徽章,最终成了揭露他罪行的关键线索。
几天后,陆景川将那个已经残破的军用挎包,拿回了家。
他将拓本的复印件,以及父亲的录音,放进了那个夹层里。
"妈,这个包,以后可以装你爱吃的点心了。"
柳静秋接过挎包,她不再抱怨"磨肩"。
她知道,那个沉重的秘密,已经被解开,她和丈夫的使命,终于完成了。
她轻轻地抚摸着挎包,眼神中充满了温柔。
这不再是压抑的重负,而是跨越几十年的爱与信念。
陆景川看着母亲,他知道,他继承的不仅仅是一个身份,更是一种责任。
他决定重新回到体制内,利用自己的经验,成为一名真正的守护者。
而这一切,都始于一个被母亲抱怨"磨肩",最终却断裂暴露秘密的军用挎包。
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。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,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