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变思路，中国舰载战斗机飞行员选拔为何从尖子走向规模化

到2030年前后，中国海军要能保障五个航母战斗群有足够的舰재战斗机飞行员备用，这是现在明确的方向。 这话不是凭空说的，是有一套清清楚楚的路线图在走。说白了，就是要把飞行员的培养从“临时抱佛脚”变成“流水线生产”。过去我们常常是从陆基部队里挑那些经验丰富、会飞各种机型的老手，把他们拉到航母上去改装上舰。好处是上手快，风险可控；坏处也明显：改装成本高、影响原部队战力、也很难大批量扩充。到了一定规模，这招就不管用了，所以训练模式就得变。

聊聊舰载机着舰这门活儿为什么那么难。你在陆地跑道上跑，长度有几十倍，操作上有余地；上航母就不行了，甲板短、要停飞机的那几根拦阻索间距只有差不多14米，一旦尾钩挂上任意一根，飞机要在70到100米内停住。整个着舰动作其实就20秒左右，迎角、下滑角、速度这些都得在极窄的范围内维持。举个数：下滑迎角大约8度，下滑角在3.5到4度间，来接近的那条下滑道进入点大概在120米高，发动机推力得维持在85%到90%。稍有偏差，飞机要么撞甲板，要么掉海里。夜里更麻烦，斜甲板往往不足240米，再加上视线差，数据上大约80%的事故发生在夜间，这不是随口一说，是训练里不断被反复强调的危险点。

再说海上环境。航母不是固定的，它会被浪、风、涌流带着上下左右摇摆，尾部有时会突然随波浪下沉，周期短的话飞机刚过来就遇突变；航速上去后舰岛后方会冒出涡流，让飞机空中不稳；遇到侧风或者阵风，飞行员得当机立断：继续着舰还是复飞。拦阻失败的处置也简单而危险——拉满油门，立即复飞。看着容易，做起来压力山大。再有就是要学会完全信任仪表：云层和夜色会把海天边界抹掉，靠“感觉”很容易发生空间迷向，得靠航母发来的电子引导和自身仪表。一旦系统出问题，那就得靠老本行，基本的仪表航法和导航技能，没练熟真的回不来。

跟美国比一比，训练路径有两种思路。美军那套接收学员的门槛相对宽松，年龄上限到32岁，大学学历是基本条件，近视不一定就被刷掉。他们有一套先地面后飞行的完整流程：笔试、体检通过后有六周左右的地面课程，学空气动力、发动机、气象、飞行生理、导航法规，还有水上逃生、低压舱适应。地面过了再上教练机，从简单到复杂，先是在T-34C或T-6A这种机上练基础动作和军事科目，再上T-45做编队、格斗机动、对地打击等。重要一点是，他们有地面模拟甲板训练，学员要完成十余次独立着舰考核才上舰。上舰后还有一年的继续训练才能分配到战斗机中队。还有规矩：白天如果超过二十天没在航母着舰，或者夜间超过七天没操作，需要重新取资格。为了不让夜间着舰生疏，他们把25%到30%的训练放在夜里。

回头看中国的路子。最早辽宁舰服役那会儿，确实走的是老路子——苏式思路，从空军或其他部队抽经验丰富的飞行员来改装上舰。像最先在“辽宁”号上成功降落的戴明盟，他来自东海舰队的苏-30部队，飞行时数两千小时，参与过歼-15试飞，这类人面对紧急情况更有把握。可问题也摆在眼前：陆基飞行习惯和舰载机的操作差别很大，改装阶段容易出现习惯性错误；而且把各部队的尖子调走，长远看对整体现役力量也不是好事。

为了解决这些早期问题，中国在辽宁舰服役前后就做了很多准备。比如在兴城建了个和辽宁舰甲板一模一样的模拟甲板，有尺寸、标识线、偏流板、拦阻索、信号灯光和指挥系统都按真船配齐。新飞行员在地面上要完成100到120次起降演练，掌握滑跃起飞和着舰动作。辽宁舰刚入列两个月，歼-15就在甲板上完成初期起降，这些实验性训练为把舰载航空兵常态化奠定了基础。服役第一年里，部队完成了几十次驻舰飞行、短距滑跃起飞、满载起降和复杂气象下连续起降等项目，后来又加入携弹实训，逐步把夜间起降也纳入常规。

到了2018年前后，培养模式开始转向“招飞直通”式：直接从高中毕业生和大学生里选拔，一上来就是针对舰载需求进行系统训练。海军航空大学把理论、基础训练整合起来，初教-6等教练机被用来完成基础阶段，整个体系把中间的多次机型转换压缩优化。原来初教机阶段大约需要110小时，现在压缩到大概70小时，早期就让学员接触更复杂的高级教练机，减少了换型时间，训练效率提高，培养周期也缩短了近一年。好处显而易见：飞行员平均年龄降到了二十出头，补充速度快，数量也上来了。

航母特性带来的生理反应也被提前列进了训练内容里。滑跃起飞那种在3秒内从静止冲到约260公里/小时，会带来短暂“黑视”；被拦阻时，2秒内被强制拉停会出现“红视”。训练会反复演练识别助降灯、对准甲板中线、保持合适的下滑角和俯仰、确保尾钩挂住拦阻索等每一步动作。还会模拟拦阻索断裂、尾钩滑脱、挂索失败等紧急情况，训练学员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处置。通过这些关卡后，才上歼-15做着舰动作和战术科目，最后上舰完成真实甲板起降。经历足够多次的训练，才能克服对摇摆不定舰面的恐惧，真正被编入舰载机部队。

现在的训练链条逐步形成闭环：地面模拟、陆基滑跃训练、教练机训练、到歼-15换型，再到上舰实战化训练。未来装备电磁弹射的航母会进一步放宽对起飞条件的要求，让批量化、规模化训练更可行。换句话说，从招飞到上舰的路径正在被打通，目标就是实现可持续的大规模供给。

甲板上那一刻，很多事儿都聚在一起。夜色里，一架歼-15靠近，航母低光照，助降灯像一条细线在黑里闪，飞行员发动机近满推力，海面反着微弱星光，航母跟着浪轻轻颠簸。几十秒的操作里，仪表、助降灯和指挥台的提示一刻不停地在考验人的判断。飞行员盯着下滑线，尾钩触到拦阻索，几声金属撞击后飞机停稳，机舱里不是大声欢呼，而是按程序的确认、交接与记录，每一步都像是早已排练好的动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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